“战疫作文专辑”:中国为什么会赢!
沁源的鱼儿泉、韩洪这两个地方,我虽未去过,但在我心中是个美丽、神秘的存在。鱼儿泉是四叔生活了30年的地方,韩洪是父亲当年做买卖的第一站。
前年8月,我特意邀请父亲到沁源走走,父亲欣然同往。
沿父亲当年骑行的路,我们小心翼翼地开车前行,昔日的砂石路虽已变成了宽阔平坦的柏油路,但盘山路转弯非常多,望不尽蓝天白云下漫山遍野的绿色,抒不尽将要抵达梦想之地的激动与兴奋。几忘江湖旧事的父亲置身故地,话匣子打开了。
年,16岁的四叔(父亲的三弟,族里按年龄排序)为谋生到鱼儿泉放牛,父亲为能经常看望他,便改变做买卖的路线,探索、开拓沁源市场。由于春、夏、秋三季必须在农业合作社做农事挣工分,只有冬天农闲偷偷做点小买卖(当时叫投机倒把,不允许做小买卖)贴补家用。通常半夜12点,带着七八十斤从清徐、祁县等地采购的辣椒、生姜、枣、大麻油、香油等出发,凌晨5点翻过平遥和沁源交界的山头,趁工作组不提防,偷偷通过关卡,经过郭道,到达韩洪(地名),开始卖货。我不解地问:“为什么不在郭道这个大镇做呢?”父亲说:“他在韩洪遇到一个投缘的当地人,此人是工作队成员。”父亲一到这里,他就悄悄通知村民,东西很快就卖光了。如果卖不完,就向四叔所在的鱼儿泉方向继续前行,一路都是灰蒙蒙的重山、静悄悄的河滩,山路狭窄崎岖,父亲几乎是推车挪行。一天只走60里,遇到有人家的地方就做买卖。我问父亲:“当时在想些什么?”“一定要撑起这个家,养大弟弟们!不能让别人看笑话!”父亲有些激动地说。
富农出身的爷爷因不堪四清运动的欺辱,自寻短见,留下奶奶和四个儿子,父亲是长子,18岁,四叔7岁。四叔从小乖巧懂事,16岁那年,眼看家里生活艰难,也为躲避文化大革命的欺辱,自寻出路,找到本村前辈,请求带自己到鱼儿泉放牛。父亲得知此事,虽不同意,但事已至此,责难无益。为了让前辈照顾好四叔,他主动帮前辈家里干自留地的活计,照顾他的家人。父亲陪四叔在鱼儿泉过了三个春节,其中一次,竟然是在他结婚的第二年,第一个孩子才五个月。我能想到刚过门不久的新媳妇母亲是怎样羞涩坚强地熬过新年的,但母亲从没怨过父亲,因为她觉得只身在外的四叔更需要父亲。
父亲从沁源回来时,带八九十斤山货:蘑菇、沙棘、麻儿、土豆等,再贩卖到当地、祁县等。父亲一般四五天往返一次沁源。10年,走遍了沁源的各个镇、乡、村。父亲的到来,当地人是欣喜的,他带来了人们需要的物品,改善了他们的生活。父亲也得到了当地人家人般的待遇,他基本上是走到哪里,吃到哪里,睡到哪里。最让父亲念念不忘的是沁源人的憨厚、朴实、热情、好客,我能看到他眼里的感激,感到他心里的温暖。
我突然明白了,父母总要主动邀请来村里做买卖的、乞丐到家里吃饭,睡觉。有时,饭不够吃,父母宁肯自己少吃,也要让他们吃饱。有时,我们小孩子有点嫌弃,怠慢了些,父亲总会说:“出门在外,三辈低!不容易!”母亲总会说:“可可怜怜的,咱们(的生活)总比他们强!”邻居们总不解地说:“自家还缺吃少穿……也不嫌麻烦……”父母是不会理睬这些闲言碎语的。这个传统一直延续到现在。出外干活的村里人回来后,经常跟家人说起,他曾遇到哪个村做买卖的打问父亲的近况。父亲在外从不留名字,大家都以“大个子,黑黑的、做买卖的”称呼。
来到景凤镇的第二天,父亲外出闲逛,碰到在这里卖日杂吃用的平遥人,四十开外,娴熟老道。攀谈闲聊中得知:他几乎每天大早来,晚上很晚才回家。就这样,一波波,一代代,步走扛货,骑车带货,开车运货……沿着这条崎岖路,砂石路,柏油路……讨生活,造故事,传精神……堪称一条绮丽商道。
父亲在沁源
带父亲各个地方走走瞧瞧,他只感叹:青山依旧在,旧貌换新颜,物非人也非……真是换了人间!
这里的夜晚群山静默,繁星密布,清风扑面,凉爽宜人,真是个避暑的好地方!
想到16岁的四叔只身在这群山环绕,人烟稀少的异地放牛,心中的轻松感顿消,惆怅苦涩爬上心头。这样的夜晚,四叔一定会想家,想柔弱坚强的奶奶……父亲(四叔的大哥)的探望能给他些许安慰,但孤独是绵长的,它是一杯苦酒,也是一杯美酒。10年,四叔可以心无旁骛地想自己所想,梦自己所梦,天资慧敏的四叔一定参悟了许多许多。
四叔娶妻后,父亲结束了10年沁源征程。一向挑剔的50岁四婶(本村人)曾对母亲说:“段家的男人……有骨气……真有骨气!”
四叔搬回老家生活已19年,父亲还是那么疼爱他,他如父亲般尊重父亲。
培根说:“遭点厄运不要紧,因为厄运当中通常蕴含着天赐的福祉!”我认为:每一种生活都是一次修行,父亲、四叔是有骨气、有底气的修行者,他们是我亲爱的、敬爱的人!
段金燕,语文教师,酷爱读书,写作,太原市杏花岭区北环学校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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